认识一下欧维。他59岁,脾气古怪,嫌东嫌西,带着坚不可摧的原则、每天恪守的常规以及随时发飙的脾性在社区晃来晃去,被背地里称为“地狱来的恶邻”。他每天一大早就四处巡视,搬动没停进格线的脚踏车,检查垃圾是否按规定分类,抱怨谁家的草坪还不修剪,诅咒那只掉了毛的流浪猫。没完没了。
他想自杀。(他失去了他的妻子索雅,接着被公司以心脏疾病劝退,他在那个岗位上待了三分之一个世纪,他们称之为早退,但还不如说是清理门户,欧维想)
直到一个十一月的早晨,当一对话痨夫妇和他们的两个话痨女儿搬到隔壁,不小心撞坏了他的邮筒……
读这个故事。你会笑,你会哭,会因此想搬到北欧去,因为那里的一切都更可爱一些。
欧维的价值观
欧维没有读过很多书,在学校时只对数学感兴趣,自从父亲因事故去世,欧维辍学接手了父亲的工作,和他那辆破旧的萨博。
他工作努力,从不抱怨,从不生病。班上的那些老家伙们可能会觉得他沉默寡言,有时甚至有些孤僻,下班后他不跟他们一起去喝啤酒,而且他好像对女人也完全不感兴趣,这本身就够古怪的。
他喜欢规律,喜欢总是有盼头的感觉。父亲死后,他渐渐开始把安分守己的人和不这么做的人区分开,把做事的人和干说不练的人区分开,所以欧维少言寡语却勤奋努力。
欧维刚满十八岁,汤姆被逮到在一节车厢的售票箱里偷钱。除了欧维,没别人看见,但钱失踪的时候,也只有他和欧维在车厢附近。当欧维和汤姆被传唤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,那里的一个正经人对欧维解释说,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相信,在他们俩之间,欧维会是那个罪犯。他当然不是。但是当总经理问他的时候,他不肯说出汤姆,他说“我不是在背后说别人闲话的人”,最终失去那份工作。
努力工作,自食其力,节衣缩食,买了第一辆萨博;接受教育,通过考试,应聘面试,拿到体面的工作,感恩,从不生病,按时缴税;洁身自好;邂逅一个女人,结婚;努力工作,升职;买一辆新型号的萨博;去银行,贷一笔还款年限为五年的款,买座太太觉得适合养育下一代的排屋;分期还款;节衣缩食;买新萨博;去饭店里播放外国音乐的地方度假,喝太太认为别具异国风味的红酒;然后回家继续工作,承担责任,自食其力,洁身自好。
有原则的欧维
他开车只开萨博。
三年换一辆萨博新款,他的邻居鲁尼开沃尔沃,他和鲁尼总是因为社区管理委员会的事情而发生争吵,反反复复,但他们却并不总是针锋相对。两个男人携家带口搬进各自房子的时候,欧维开萨博96,鲁尼开沃尔沃。几年后,欧维买了一辆萨博95,鲁尼买了一辆沃尔沃。三年以后,欧维买了一辆萨博,而鲁尼买了辆沃尔沃。接下来的十年里,欧维又买过两辆萨博,然后就是一辆萨博0。鲁尼又买了一辆沃尔沃,之后是一辆沃尔沃,但几年后,他又回归轿车车型,搞了一辆沃尔沃。就这样,欧维又买了一辆萨博0,而鲁尼则转投沃尔沃,在这之后,欧维又搞了一辆萨博0,而鲁尼换成了涡轮增压的沃尔沃。
然后有一天,欧维去车行转了一圈,看看新发售的车型萨博9-3,当晚他回家以后,就得知鲁尼买了一辆宝马。“一辆宝——马!”欧维冲索雅吼道,“跟一个买宝马的人他妈怎么讲道理?啊?”
这很可能不是两个男人闹翻的全部理由,索雅总这么解释。能理解的人自然理解,不理解的也就没有必要再解释下去了。
当萨博被收购了之后,欧维决定要开萨博0到死。
自杀未遂的欧维
第一次,欧维做好了一切想得到的事情,在地板上垫防护垫,把门锁解开,防止一群人冲进他家时把门弄坏,给厨房操作台上油,检查三遍暖气片,防止索亚偷偷打开。欧维在天花板上挂上了一个钩子,扯了扯手上的绳子。挂上绳子,把头套进去,踢掉了凳子。回忆在他脑海中蔓延开来,他感觉世界在旋转。结果发现绳子断了,这个社会啊,欧维想。他们连像样的绳子都造不出来?他咒骂着,没了,已经没什么质量可言了。
第二次,欧维这边的站台没什么人,他打算卧轨自杀。计算好了时间,这时却有一个脑溢血发作的西装男子,摔下铁轨。周围的人女人只顾者尖叫,其年轻瘾君子瞪着铁轨,牢牢抓紧背包,生怕自己也会掉下去,欧维一会看看这个,一会看看那个。“着他妈倒霉”最后欧维自语道。
第三次,欧维打算用尾气自杀,虽然会浪费很多汽油,但是可以一死了之的话,也勉强能接受,这次打算谁来敲门也不理。结果他的新邻居太太帕尔瓦娜把车库门敲得拼起了命,这下欧维受够了,迅猛的打开了车库大门,以至于塑料软管被从后排车窗震了出去。
第四次,打算用猎枪自杀,尽管索亚并不喜欢猎枪。他拿猎枪对着自己的脑袋,这时有人推门而入,是帕尔瓦娜,他来欧维家借用厕所来了(她有三个小孩)。欧维想,从你家跑到我家需要十二秒的时间,而你却连敲门的时间都没有?
第五次,午夜,欧维看着储物室里的瓶瓶罐罐,打算用药物自杀,这对于一个有癌症患者的家庭来说很正常,欧维想,这个时候总没有人会敲门了吧,谁知,此时门又响了……
生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。努力工作,还贷纳税,自食其力,然后结婚,同甘共苦,至死不渝,当初难道不是这样说好的吗?
生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,这就是他现在所有的感受。